池渟渊深吸一口气,将心里的愤怒压下去,他目光定定看着那些扭曲的怨灵。
红唇无声默念,带着安抚意味的经文在空旷的山洞中响起。
痛苦哀嚎的怨灵们逐渐安静下来。
池渟渊勾唇,“别怕,我这就放你们出来。”
说着双手在胸前比划,金色的光晕逸散。
“天清地宁,赦令通行,此间禁制,破!”
地面一阵细微的轰动,深坑里的那些红色雾气出现了一道裂缝。
随着裂缝越来越大,里面的怨灵争先恐后的往外面钻,一时间周遭的阴气更加浓郁。
黑色的怨灵魂魄在空中飘散,它们疯了一般往外面冲。
密闭的山洞被带起一阵风,吹乱了池渟渊额前的碎发,仿佛是那些亡灵在朝他道谢。
他目光柔和地看着冲破枷锁的亡魂,他轻声道:“现在,你们自由了。”
然而就在它们即将离开这片天地时,变故突生——
以深坑为中心的四个方向突然冒出四道更为恐怖的阴毒煞气。
那些煞气如张着血盆大口的凶兽,它们撕咬吞食着这些怨灵。
“什…么?”池渟渊的笑僵在脸上,眼睛骤然睁大,表情出现片刻的茫然。
复尔惊恐地盯着四处逃窜的魂魄。
虚空中是凄厉的惨叫。
他嘴唇发白,瞳孔控制不住的颤斗。
最后那些怨灵不得已再次藏进了深坑之中。
象是驱赶镇压一般,等这些怨灵全部回到深坑内,那些煞气才逐渐停下动作。
见它们真的不再出来了,煞气才遗撼地向四周散开。
池渟渊死死盯着空气中消失的残魂,整个人僵硬呆滞,大脑象是生锈了般,难以转动。
“我…”嗓子干涩刺痛,连说话都万分艰难。
“池渟渊!”闻唳川看着他的神情顿感不妙,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肩膀。
一边揉着他的脸,一边喊着他的名字:“池渟渊,清醒点。”
池渟渊眼睛并没有落在闻唳川身上,他固执地盯着那些残魂碎片,眼睛发红。
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慌乱,象个做错了事却不知道怎么弥补的孩子。
“错了,我错了,我不该放它们出来的…”
他以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封印阵法,他以为只要解除阵法就能救它们。
可他没想到还有一个隐藏法阵,要是他再观察仔细一点,它们不会魂飞魄散。
是他的自大再次害死了它们。
“对不起对不起,我…我不知道…我…”他语无伦次,满眼自责和悔恨。
闻唳川眼底闪过痛色,他将池渟渊搂进怀里,他想他或许知道池渟渊之前的尤豫了。
池渟渊的确不该来这里,过于悲天悯人的人,最容易成为心魔的温床。
其自毁程度比之恶蕴养的更胜。
“圆崽闭眼,冷静下来。”他一下一下揉捏着池渟渊的后颈。
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:“你没错,错的是那些害死他们的人。”
“我说过的,你只是人,无法预料所有事的发生。”
池渟渊呼吸一滞,睫毛依旧颤斗,盯着空中那些残魂良久。
最后咬着唇将脸埋进闻唳川肩头。
他忽感指尖传来一阵痒意,从闻唳川怀里退出一些低头看过去。
那些还残存的魂魄汇聚成一圈光团,试探地蹭着他的手指。
“这是…”他瞬间怔愣住,轻轻抬起手,光团也随着他的动作追逐上去。
亲昵地触碰,缠绕,它们在倾力表达感谢,最后终于散成光点消散于天地。
闻唳川轻轻拍拍池渟渊的头,看着那些消失的星点。
唇角微勾,声音轻柔:“你看,没人怪你,所以不要对自己太苛刻。”
池渟渊却忽然扭头看向闻唳川。
眼前之人骨相太优越了,过于锋利的眉眼时常给人一种很凶感觉。
再加之总板着脸很少有人能抵挡住他身上的压迫感。
只是此时,池渟渊却无端从他身上汲取到一种名为温暖的情绪。
蓦然,心头有些发烫,池渟渊鬼使神差地喊了他一声。
“恩?”闻唳川看过来,眼神询问。
池渟渊呆呆:“你不毒舌的时候还是挺会说人话的…”
说完他就沉默了,眼底闪过懊恼。
靠,平时怼人怼习惯了,他记得他不是要说这个的。
闻唳川也愣了一下,而后捏住池渟渊的左侧脸,似笑非笑道:“这算夸我还是算损我?”
“…夸你。”池渟渊心里那股冲动瞬间熄火,干脆顺势而为。
“那我谢谢你?”闻唳川眉头轻挑,又伸出另一只手捏住他的右脸,“不过,池渟渊你刚才真的只是想夸我吗?”
池渟渊的脸被他捏的变形,这次却没有丝毫恼怒,眼神飘忽不定的乱瞟。
“对,对啊,不然你以为是什么?”底气非常不足。
刚才真的差点就这么做了的池渟渊:……
受不了他的眼神,池渟渊终于恼羞成怒地拍开他的手。
咬牙切齿:“你想多了!”
这四个字莫名多了分赌气的味道。
“恩?”闻唳川将一只手放在耳朵后面,装作恍然大悟:“我听到了。”
池渟渊拧眉:“什么?”
闻唳川低头,手指轻轻点在池渟渊心脏的位置,在他耳边轻声说:“我听到你在说‘我喜欢你’。”
池渟渊脑子里放烟花一般炸开,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。
“我没说!”
闻唳川若有所思点头,盯着他的耳朵。
“虽然你没说,但你的心跳声告诉我你这么想了,四舍五入想了就是说了。”
“池渟渊,你终于承认喜欢我了。”闻唳川眉眼带着笑,不要脸的继续说:“恩,我答应了。”
顿了顿,闻唳川脑袋又低了些。
唇瓣蹭了蹭池渟渊的耳垂,带着湿热气息的笑声轻语:“男朋友?”
池渟渊浑身一颤,这下整张脸都红了,将人推开。
不可置信地指着闻唳川,手指都在颤斗,象是被他不要脸的发言震惊住了。
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。
最后捂脸扭头,决定先不理这人。
闻唳川不满了,将人掰过来,拉下他的手,捏着他的下巴,目光极具侵略性地看着他。
说的话却幽怨又执拗:“我喊你了,你都不应一声吗?”
池渟渊抓着他的手,无语道:“你还记不记得咱们是来办正事的?”
“只是应一声又眈误不了多少时间。”闻唳川固执得非要听到池渟渊答应不可。
池渟渊:……
最后实在被他缠得不耐烦了,脑子一热:“恩嗯嗯!行了吧行了吧?赶紧松开我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