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珵垂下眼睫,微抿唇,镜头外的手紧紧攥紧。
似乎是自己的秘密已经说破了,沉宴卿也没有最开始那么不安了。
她放松身体捋了捋头发,继续说:“其实我们不止见过一次。”
顾珵抬头看向她。
沉宴卿侧脸柔和,嘴角带着笑,皮肤很白,象是打了个层柔光。
“我虽然和我姐姐是龙凤胎,但性格却差别很大,她人前高冷人后疯,喜欢刺激、挑战,是一个十足十的冒险家。”
“而我,从小身体不好,被家人当女孩子养,性子温吞,内敛,甚至……自卑。”
“明明我是男生,却永远是她在保护我。”
“我们的家人总说我们俩生错了性别,姐姐应该是哥哥,弟弟应该是妹妹。”
就连他自己也这么觉得。
这样的想法随着年龄越发疯长,他染上了女装癖。
他甚至想过,要是自己是女孩子就好了,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穿女装了。
后来这个病态的爱好被他姐姐知道了,他以为姐姐会厌恶他。
可是她没有,她还为自己掩护。
为了让自己缓解压力,她甚至还会和自己互换身份。
他们本来就是双胞胎,又因为他常年身体不好,两人身高也差不多,再加之他们也不是同一个学校的,所以即便互换身份也很难被人认出来。
他可以借着姐姐的身份穿着自己喜欢的衣服走在人群中,不会被嘲笑,不会被说是变态。
他姐姐也对扮演自己这件事乐此不疲。
所以这件事也成了二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。
遇到沉清樾的同学和顾珵实属意外,本来没想过会再有交集。
但他没想到他们还会再相遇。
那天他换好衣服去和姐姐赴约,路过一个巷子时遇到两个地痞流氓。
那两个人看着就比自己结实,二打一肯定打不过,他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有点数的。
思考逃脱的可能性时,身后就听到有人在喊“她”的名字:“沉清樾?”
回头一看正好就是顾珵,后来是顾珵救了他。
当时他出于感激想回报他,但是由于要和姐姐赴约就脑子一热加了他的联系方式。
等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“沉清樾”。
他后来也想过把顾珵删了,但一想到人家好歹帮了自己,还是自己主动加的联系方式。
要是这么删了会不会显得没教养啊?
之后拖拖拉拉的也忘了。
直到有一天,顾珵主动跟他发消息他才想起这件事。
后来两人也会时不时聊两句。
在这个过程中,他不可避免地生出了其他感情。
他心里徨恐不安,因为他知道他一直用的都是自己姐姐的身份。
顾珵听到这里眼底已经红得象是要渗出血来。
他抱着头,满脸痛色和后知后觉。
“难怪…难怪我总觉得现实生活中的你和手机聊天时的你不太一样…”
难怪每次他看到沉清樾都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很陌生。
他以为她是不想在学校暴露他们之间的关系,所以刻意疏远。
这也是当初他一直没告白的原因。
难怪当初沉清樾出国连说都不说一声,他后来还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。
难怪当初他问“沉清樾”时她一直没回自己的消息。
原来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,真正的沉清樾或许压根儿就不认识自己。
捋清楚一切后,顾珵觉得自己真可笑,这么多年被人耍得团团转。
当初“沉清樾”不告而别时,他还给她找了很多借口。
“那你呢?当初沉清樾出国后,你也跟着去了?”
沉宴卿小声道:“没有。”
那时候,他越用沉清樾的身份和顾珵相处,越觉得自己象个无耻的小偷。
他知道这样下去不行,于是跟他姐坦白了。
虽然他姐没说什么,但他明显能感受到他们不象以往那样亲密了。
他很难过,可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,所以那段时间有意不回顾珵的消息。
“我本来是打算高考结束后找你说清楚的。”
沉宴卿眼框泛红,眼里蓄着泪,“但是我姐却突然说她要出国留学。”
他觉得这很可能跟他有关,那段时间他每天饱受煎熬,日日活在愧疚中。
他懦弱、卑劣,丧失了说出真相的勇气,从而选择了逃避。
之后他去了外省上大学,也彻底断了和顾珵的联系。
顾珵神色冷漠:“既然当初选择了逃避,现在又为什么回来?又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来骗我?”
沉宴卿脸色一白,无意识地抠着手心:“我,我没想骗你…”
他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也不是因为顾珵。
两年前,他姐姐的死讯传了回来,他妈妈无法承受打击病倒了,他爸也越发沉默。
而他觉得姐姐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。
要是当初他没有隐瞒,他姐不会出国,不会参加那个什么极限挑战,更不会死。
终于在一年前的某一天,他做出了一个疯狂又自私的决定——成为她。
“我的父母都说我疯了。”沉宴卿捂着脸,眼神空洞,深藏疯魔:“可只有我自己知道,这样的我才是完整的。”
“再次遇到你只是意外。”沉宴卿笑着,眼角流出泪:“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你应该早就忘了当初的事,或许也有了女朋友。”
他没想到顾珵会这么喜欢“沉清樾”,甚至等了这么多年。
再次遇到这个人,他还是不可抑制的心动了。
他想,他现在已经不是沉宴卿了,顾珵也不知道当年的事,那他们是不是真的有可能呢?
试试吧,万一呢?
心底那个声音象是梦魇,不停蛊惑着自己,将他拖入深渊。
明知会万劫不复,可他却甘之如饴。